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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2章 挺想著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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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是過了七夕,但顧雲霖還是被單氏送進了廚房。

顧雲霖的身量不高,前些年要踩著杌子才能夠得著竈臺,因而單氏也沒急著讓她練習巧果,只每年夏天,尋些新鮮瓜果讓她練著雕花瓜。

到底是將門出身,自小見多了刀劍,顧雲霖的小刻刀捏在手裏,從入門到進展,一直有模有樣。

雕出來的花瓜,不敢說出類拔萃,但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之中,已經是上乘之作了。

單氏對顧雲霖素來放心,直到今年把人送進了廚房……

面粉柴油費了不少,炸出來的巧果連個形狀都沒有。

幾個手巧的婆子細細致致教導,顧雲霖的進步也不大。

單氏對此哭笑不得直搖頭,顧雲錦好奇之餘去看了一回,也笑得不停。

顧雲錦自己的炸巧果手藝是前世被徐令婕逼著練出來的,稱不上好,但總算能拿出手見人,只是,從慘不忍睹到勉強上得了臺面,她也是花費了許多精力與心思的。

摟著一臉委屈的顧雲霖,顧雲錦感概道:“畢竟是將軍府,都是會用刀,卻用不了廚房。”

顧雲霖忍俊不禁,看著滿手白乎乎的面粉就笑了。

念夏卻在一旁搖頭:“姑娘,話本上還有天波府的燒火丫鬟楊排風呢,將門也一樣能使燒火棍。”

顧雲錦笑得直不起腰,從角落尋了燒火棍出來,一把塞到念夏懷中:“鎮北將軍府也缺個‘火帥’。”

顧雲霖一面笑一面道:“往後你就是先鋒了。”

幾句話,廚房裏的丫鬟婆子都笑作一團。

笑歸笑,炸巧果的手藝還是要練的。

好在,顧雲霖離說親還要幾年,有足夠的時間讓她練習。

至於顧雲錦,年內就要嫁了,等明天七夕,輪不到她一個新婦炸巧果、雕花瓜了。

顧雲錦的婚期最終還是定在了十一月十六,離現在還有四個月出頭,說短不短,說長也不長。

去年過了小定之後,府裏就一直在準備。

顧家八個姑娘,大姑娘早夭,三房的二姑娘顧雲嬋出嫁時,就是作為伯娘的單氏親手操持的。

這年又辦了顧雲思的婚事,單氏極有經驗,與徐氏有商有量的,一切有條不紊。

眼下不確定的,就是顧雲齊能不能在正日子前回到京中了。

顧雲錦那句“哥哥不回來,我就不嫁了”自然是說說的,皇家婚議,定了就是定了,哪裏能叫她隨心所欲的,可她還是盼著顧雲齊能回來。

重生,扭轉了許多憾事,這一樁,她也想彌補了。

七夕連著中元,各家都在準備祭祀。

元寶折了許多,擋不住的是對故人的思念。

顧雲錦跪在供桌前,俯首磕頭時,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念頭。

前世,她在嶺北病故之後,每一年的清明中元,可有人給她燒些元寶?

她作為楊昔豫的妻子,進了楊家供奉,可就賀氏那性格,顧雲錦受的香火,恐怕比閔老太太對待石氏老太太的好不了多少。

到最後,會記得她的,大概也就是兄嫂了吧……

思及此處,顧雲錦的鼻尖酸酸的。

這一輩子,與她親近的人那麽多了,比前世多得多。

她更要活得長久些,不讓自己二十五六就被供成牌位,免得他們傷心難過。

白日裏忙過了祭祀,夜裏滿城燈火,平湖之上,依舊是滿滿的河燈,順著水波緩緩飄著。

顧雲錦愛看燈,還是去了素香樓上,坐在去年做的位置上,靜靜看遠處的平湖。

燈火闌珊,她想到了蔣慕淵。

上元時,牽著她的手漫步平湖堤岸的人,何時會回京呢?

真的,挺想著的。

此時的兩湖地界,圓月映在東去的大江之上,顯得平靜又寂寥。

只看這幅模樣,誰能想到去年此刻它的波濤洶湧。

這是水災後的第一個中元,離接連決堤的苦難,眼看著也要到一年了,許多百姓結伴而來,在大江上放下河燈,哭得難以自抑。

蔣慕淵也點了幾盞燈,祭奠逝去的蔣氏族親,以及跟著他們蔣家戰死沙場的兵士們。

這樣的日子,誰都心情都愉悅不起來。

回到衙門宿處,驚雨給蔣慕淵溫了一壺酒。

這壺酒,蔣慕淵飲得不多,或許只能說是抿了幾口,可不知怎麽的,竟是有些頭暈起來。

一輪銀月落在杯中,他怎麽看都覺得不完整。

指腹摩挲著杯沿,蔣慕淵靠坐在大椅上,總覺得這一年的中元少了些什麽……

他認認真真想了良久,才想起來,他沒有去平湖中的清水觀。

得知顧雲錦病故之後,除了嶺北白雲觀,蔣慕淵在清水觀中也添了供奉。

每一年的清明中元,他只要在京中,都會去觀中待上半日,什麽也不做,只靜靜看著那小小的靈牌。

顧雲齊與他說了許多顧雲錦的事兒,點點滴滴,與記憶中的姑娘融在一起,明明是那般生動的形象,卻只是牌位上的一個名字了。

他該給她,也添一杯酒的。

擱下酒盞,蔣慕淵站起身來,不小心碰到了桌沿,險些打翻了酒壺。

驚雨聽見動靜探過頭來:“爺?”

“無事,”蔣慕淵揉了揉眉心,“喝多了而已。”

驚雨難以置信,就那麽一壺酒,還能喝多了?

寒雷從外頭進來,把手中的信交給了蔣慕淵:“聽風送來的。”

蔣慕淵接過了信,打開來,裏頭有一封寫給壽安的,字跡歪歪扭扭。

莫不是聽風裝錯了?

蔣慕淵暗暗嘀咕,翻過來看到信封後的落款時,目光一凝,有一瞬的恍惚,而後勾著唇就笑了。

不是牌位上那刻板的字,“顧雲錦”三個字寫得歪扭,信中內容,一樣如螃蟹橫行,鬼畫符似的。

卻充滿了蓬勃的生機。

蔣慕淵以手做拳,抵著唇角笑個不停,盤旋在心中的那不知是今夕何夕的苦澀,與醉意一道消散無存。

是了,現在的他,已經不需要在這個日子裏去清水觀中獨自對著牌位了。

他想捧在手心的姑娘,還活潑又健康,等著他回去娶她。

而他也該回去了。

歸心似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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